《逝將去汝,適彼樂土——移民就能解決一切嗎?》
碩鼠碩鼠,無食我黍!三歲貫女,莫我肯顧......
公元前百年的人把當權者比喻為田鼠,反覆哀嘆農作物被強徵掠奪,卻得不到冷血的當權者一點憐恤,最後決定離開,尋找永遠再沒哭聲的樂土。中學讀《碩鼠》時覺得對一隻田鼠發出哀求實在滑稽,現在才明白那份沉重。逃亡,是奴隸社會中奴隸的反抗形式,而在今天,八九年後、九七前後、一四年後,香港都出現移民潮,而相信幾天前大家又萌生走佬的念頭。
關於移民,因為沒經驗,所以不敢提供什麼意見,反正我是那種從新界搬到香港島已經混身不自在的人。我倒是聽過兩宗移民悲劇——夫婦長年分隔兩地,導致妻子自殺,其中一個還故意穿上紅衣上吊,以死指控丈夫要她獨留雪國,寂寞度日。這聽來匪夷所思,她們都是有一定年紀的成年人,但環境轉變帶來的不適卻可以像針般穿透一個人,直至遍體鱗傷。
這幾天電話內每個群組都活躍非常,一國兩制的崩壞令久未見面的港豬同學如夢初醒,繼而驚恐不已,彷彿香港出現問題是最近才發生的事。他首先想到的是:移民!澳洲好似幾好,哎呀但好似排華喎,我頭先search有槍擊案呀(forward一個簡體字網站)!我英文又唔好……星加坡呢?去旅行時覺得唔錯,都係華人社會呀,治安好,不過我怕悶……日本呢?好似好多學生自殺(香港無?)我怕我個仔畀人校園欺凌呀,吓!得永住權無國籍架?即係點呀?——他們對外國的狀況猶如對香港一樣一知半解,姿態如皇帝選妃,卻驚恐地發現每個女人都有她的缺點。當警方向示威人士發放150個催淚彈和20多個布袋彈時,他興奮地向大家宣佈:「哇!我係台灣睇緊樓,好平呀!三百萬就有千幾呎啦!」組內其他人不知道是太累,太怒還是在忙別的,總之,沒有人理他。
當然,你當我戴頭盔也好,到了必要的時候,我也會走佬,但在那以先,我會用盡我的力量去阻攔暴行的蔓延,如果事情去到太糟的地步,到時我也只能說一句,God knows I tried。
說回那兩宗移民悲劇,另一個人並非在身處之地結束生命,而是特地乘飛機回香港,在自己小時候長大的屋邨作出最後的決定,那時她還沒擁有豐厚的資產和優渥的享受,但那段時間可能是她人生最快樂的時光,我想在那一刻籠罩著她的不是憤恨,而是無盡的懷念和遺憾吧。